最近在看的书是史铁生作品精选集。上次阅读他的文章,还是我在读中学的时候,一篇很著名的散文:《我与地坛》。当时我的心智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对这篇文章只有着模模糊糊的印象,只大概记得他描写他母亲的一些场景和他在二十岁就瘫截了的事实。现在再来看才明白,原来字字句句都是他在思考生命,他将境遇写成文字,他把走在人生悬崖上的心路历程写成书籍,饱含着感情和无奈。是命运在捉弄他,他却用深刻的思考成就了他自己。
之所以再次拿起史铁生的作品来看,是因为最近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节目《朗读者》,有一位朗读者读诵了史铁生小说《奶奶的星星》里的一段节选。他在里面是这样描写的:“世界给我的第一个记忆是,我躺在奶奶怀里。”“夏夜,漫天星斗。奶奶讲的故事与众不同。她不是说地上死了一个人,天上就熄灭了一颗心,而是说,地上死了一个人,天上就多了一个星星。”“奶奶已经死了好多年。她带大的孙子忘不了她,但到夏天的晚上,我却时常像孩子那样,仰着脸,揣摩哪一颗星星是奶奶的。”听着忆着泪盈于睫,我是奶奶带大的孩子,我想还有许许多多奶奶带大的孩子,都在儿时与奶奶有着这样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那个时候,寻常的夜晚,日常的时光,我们抬着头仰望着星星,却并不知道,有一天会与她分开,而且分开的时间是那么久。能回忆起的童年时光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天就结束了。我在这篇文章里找到了共鸣,我开始责备我自己,竟从来没有写过一个字是关于奶奶的。我找来了这篇文章开始翻阅史铁生笔下的奶奶的往事,我的思绪也回忆起了我与奶奶的那些过往,夏天的竹床、她手中的蒲扇、呼唤我乳名的声音、她讲的那些古老的传奇......人生中,孩子与长辈走的是一条注定要分开的路,希望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在将来的某一天,这条路会重逢。
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要去读一读史铁生的文章。他曾经的境遇给了他一颗敏感的善于发现的心灵,我们要去读一读他字里行间里的孤独,读一读关于死亡的这个话题,读一读那些饱含着情感的思念与悔恨。重新再看《我与地坛》,里面那段关于死亡的描写是这样的:“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深刻思考生命思考死亡,是为了接下来怎么好好活下去,走在人生的路上,不仅仅只有欢声笑语,每一个人都有着背后的故事,如何在死亡来临之前,将脚下的路走好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都要思考、都要面临的问题。
这让我想起,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我的老师与我们班的同学开的一个班会。老师讲起他坎坷的工作和人生经历。同学问他:“老师,人在经历痛苦困境坎坷的时候,是什么支撑你走下去;经历痛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老师笑一笑,说:“我想到了死。但是我不会去死。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每个人都有痛苦要经历,你们学生时代经历的痛苦也许是失恋、成绩不好,失恋了要想合适的人在等我,成绩不好要努力发奋。我在经历痛苦的时候只思考过死亡,这是升华自己的方式,但是我不会去尝试走这条路,因为我家中有老母亲在等我回家。人在经历痛苦、困境或是坎坷的时候,要找到排解的方式,我的方式就是看书写字,很多我现在做的课题就是那个时候想法。” 这是老师分享的经历,他也曾经彷徨。许许多多的人也都曾经彷徨,而思考是一个活着永远不会停下来的事情,是上帝交给我们在通往死亡道路上的烛光。死亡是一个必将降临的节日,是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把死亡这个问题想通了,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方式,接下来的路才好走了。
为什么我要去读一读史铁生的文章呢,因为从他的文字当中能够读懂“珍惜”。他与他母亲的故事,我们在中学的语文课本中就读过一二了。他母亲是苦难的母亲,他的母亲有一个在二十岁年纪就截瘫了的儿子。儿子是不幸的,但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会成倍的增加。书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她一个人在园子里走,走过我的身旁,走过我经常呆的一些地方,步履茫然又急迫。我不知道她已经找了多久还要找多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决意不喊她——但这绝不是小时候的捉迷藏,这也许是出于长大了的男孩子的倔强或羞涩?”“我真想告诫所有长大了的男孩子,千万不要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我已经懂了可我已经来不及了。”这是最陈恳的告诫。读到这儿,我有些哽咽,我庆幸我比作者幸运。我想起我的爸爸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所有的爱无不想占有对方、它们都是束缚的爱,只有父母的爱才会放你出去、希望你自由飞翔。” 曾经在青春期的那段日子里,我也曾经用倔强和叛逆的方式伤害过我的妈妈,我不知在那段日子,妈妈是怎样安慰自己,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渡过的,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是伤害了她。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我自己也经历了角色的改变,成为了一位妈妈,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一位母亲的牵肠挂肚和用心良苦,明白了父母对孩子那份无私的爱。在史铁生的笔下,有着他对母亲的思念和悔过,当他明白这些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读一读他的文章,希望读到这些告诫,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学会珍惜并懂得感恩。
我觉得拥有一颗敏感并且善于发现的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总是能发现平常但并不平凡的美景。春天是早晨、是鸽子的哨音、是一径时而苍白时而黑润的小路;夏天是中午、是冗长的蝉歌、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秋天是黄昏、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响、是一座青铜的大钟;冬天是夜晚、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啄木声、是伴着火炉和书,一遍遍坚定不移的决心,写一封并不发出的信。
掩卷后,思绪飞扬。朴实无华的文字在娓娓诉说,他不需要读者,也不需要共鸣,这是一个深刻地思考生命的人留给我们的道理:走在人生的路上,不仅仅有坎坷、有离别、有羁绊万千的情感,还有微风细雨,还有美景风光,还有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