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法院上班已有五年之久,作为一名山东人,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细节总会让我惊异于南北之间如此大的差异,尤其在饮食、语言、气候和风俗上。
一、气候篇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里强调了地理对于人文的重要性,确实如此。湖南与山东相隔仅1000公里,但气候差异悬殊不似同一国家。山东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春干夏热秋燥冬寒,寒来暑往,四季分明;而湖南的亚热带气候让人难以捉摸,如果说山东气候是个作息按时的乖孩子,那么湖南简直是无法无天的淘气鬼,春天若有似无,被夏天霸占的毫无存在感,短袖从四月穿到十一月后秋天才姗姗来迟露个脸,冬天,零度左右的低温与潮气共同造就的湿冷让人无处躲藏,特有的脚踩电烤炉与烤火架、烤火被组合家家必备,成为自创的取暖利器。
年少读贺铸的《青玉案》“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当时看着窗外漫天大团大团的柳絮曾想这“黄时雨”难道比柳絮更密集更烦人,如今切身体会之下分外怀念柳絮的可爱,起码人家还有停的时候,不会这么没完没了。湖南每年至少有两个整月淫雨霏霏不见阳光,在这种比谁衣服多的季节,北方难见的烘干机成为女人们的福音。甚至到了湖南后都变得勤快了,在北方任何东西放着会慢慢变干,而湖南任何东西不及时清洗会慢慢发霉,尤其当把洗好晾干的衣服过了一季拿出来发现仍避免不了霉味后。
二、饮食篇
湘菜名满天下,以香、辣为主(此处自动播放《辣妹子》),潮湿的气候让辣椒成为饭桌上的必备菜品。刚来到湖南因为吃辣导致嘴上长了两周的泡,消下去后也渐渐适应了餐餐辣椒,其实湖南人爱吃辣主要指频率而不是辣的程度,根据观察当我觉得太辣时周围人也有同感。为了对抗不够寒冷的冬天,使得食物好好保存,这里自古就用化学和时间作斗争,腊鱼腊肉腊排骨,甚至连茶叶都要烟熏,裹上草木灰后腌制的咸鸭蛋更是登上《舌尖上的中国》。
跟家常的鲁菜相比,湘菜如南方人细腻爱享受生活的性格,分外讲究。光是当地特色日常零食就有酱干、豆皮豆泡、肠皮、萝卜干等等,经过辣椒、醋、芝麻等调料的入味,麻辣鲜香,光看着就馋意十足,炒货店永远人满为患,鸭脖店遍地都是。最让我目瞪口呆的一种零食是在北方鲜有人吃的姜,这种调味食材被制作成或甜或咸的丝跟块,看着同事经常拿来当零食我至今仍不理解好吃在哪里。主食上,这里的早餐几乎被各种形式的面条垄断,说好的北方人爱吃面呢!有一次我中午实在想吃面条,老板看着我说你是北方人吧,我们这里早上才吃面。在山东,面条通常作为午餐或晚餐吃,早上一般是主食配粥。说到这里,我是多么想念油条和胡辣汤。
三、语言篇
初来湖南时,除识字外真的感觉像到了外国,因为一句话都听不懂。湖南话带有闽南语的风味,抑扬顿挫,七拐八绕,而湖南人说起普通话来那股浓浓的塑料味让我一张嘴跟别人形成鲜明对比,“暴露”了自己的家乡。北方人的发音平铺直叙、开门见山,有时嗓门大了像吵架,而南方人一句话可能会拐几次语调,都不怎么大声说话,这大概是南方女孩更显温柔的原因之一。
在整个北方,方言虽有差别,但山东话、河南话、天津话甚至陕西话之间可以听懂八九成。在湖南,不说各个市州,同县乃至同乡镇之间发音都有很大区别,十里不同音在南方有了充分体现。湖南人说话最有趣的是“h”、“k”不分,“n”、“l”不分,有个同事来自河南,每次别人都会说“原来是荷兰的”,同事马上接一句“对,我们那里有风车和郁金香”。
四、风俗篇
以前在北方听说南方更为开化,但在风俗习惯上,亲身体会后南方真的让我大开眼界。记得刚来湖南的第三天要去喝喜酒,我和另一位山东老乡还提前商量坐到一起能在漫长的婚宴上多聊天,婚宴开始后为了显示礼貌我和老乡都是夹了菜立马放下筷子,吃完才又夹菜(在北方真的是这样),但旁边的人并未被我俩影响,大快朵颐,甚至站起来越过大半个桌子去夹菜。就在我们俩才刚吃了几筷子后,他们竟然已经吃完就要离席而去,而新郎新娘本来在敬酒,看到大部分人要走立马到门口送客,我跟老乡面面相觑,纳闷地想不是要等新郎新娘来敬酒才能走吗。更为奇特的场景是同事请我们去她家吃饭,邀请了很多人,我饭前一直看着那张不大的桌子想等会要是坐不下怎么办,结果开饭后竟然有部分人是站着端碗吃的,这在北方客人绝对会甩脸色而去。在南方吃饭没有任何座次之分,也不会有喝酒的三步骤之分,我实在是太——喜欢了,在山东时这些繁文缛节搞得我头疼,一顿饭没几个小时吃不下来,我也实在分不清主客主宾副客副宾到底是怎么坐的。
南方人爱享受生活,是跟北方明显的不同,而且南方人少有大男子主义者,这也是南方女性地位高的原因之一。北方很少有人闲下来,只要能动都会想方设法去赚钱,而南方麻将馆多入牛毛,很多人家庭主妇甚至以打麻将为生。在南方无论打麻将还是打扑克都要下注,我刚来时极度不明白,这种娱乐活动在北方很少人会用钱来玩,南方打麻将一定会去麻将馆和茶馆,我同样惊诧不已,打个麻将光消费都要上百,后来明白是在家难招待,讲给北方的朋友们听后都表示不理解。
生长在山东,定居于湖南,少了一份熟悉,多了一份新鲜,无论北方南方,不变的是对生活的热爱,择一城而居,活出自己的精彩。